常年积累的自责怨恨,关于家庭的诸多诘问,让我迫切想写下些什么|三明治
文|不俊
曾在书中看到这样一段话:“想要写小说的心情,必定是出自此人有什么“过剩”或“欠缺”了什么。希望成为和现在的自己不一样的人。”
报名参加“短故事”,心态大致如上。
但写到最后,我不再那么渴望成为和现在的自己不一样的人,而更想找回自己本来的样子。如果连自己的原点都摸不清方位,“过剩”和“欠缺”该怎么判断?不一样的自己,又从何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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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俊在短故事写下的故事
我用了很多年时间,修筑“长城”,隔离家人。一次意外的旅行,弟弟闯了进来,常年积累的自责、怨恨,关于家庭的诸多没有答案的诘问,让我迫切想要写下些什么。
和一般多子女家庭重男轻女的常态不同,我家被放逐的孩子是弟弟,而不是作为姐姐的我。
对于他,我总觉得愧疚。想要写下歉意,却因自怜和对家庭问题的逃避,而不诚恳。导师童言很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
“为什么会难受和愧疚呢?从之前不想当姐姐到难受,中间什么时候起了变化?为什么起了变化了呢?”
“总体感觉,有些情绪变化你在刻意地去掩藏,这妨碍了你们俩关系的呈现,所以还是大方地讲出来。”
于是,我回忆起更多。
神奇的是,勇敢而诚实地写下那些细节,直面自己曾经对弟弟的逃避和冷漠,我的愧疚竟少了些。对过往的认真咀嚼,我接受了时代和父母的无奈,以及弟弟对我,与生俱来的爱。
脑海里的回忆,也许都是被千百次粉饰过的虚假故事。用非虚构的标准去书写它们,逼迫自己从逃避的路上掉头回击它们,这也许是我今年做过最勇敢的事了。
加入短故事学院前,除了毕业论文,我没写过任何2000字以上的文章或故事。这次写作的过程自然痛苦,至少我是这样的。我总不自知地陷入自责、自怜的情绪,想要面对,却又忍不住逃避,絮絮叨叨,甚至自觉矫情。
直到最后完篇,我都对那满屏文字充满嫌弃:文笔一般,唠叨又没深意。甚至,报名参加短故事学院,有点硬要“附庸风雅”的嫌疑。但能够坚持下来,是导师童言给了我莫大的鼓励。有些话语,甚至让我有点雀跃和激动:
“原版并没有你所感觉得絮絮叨叨,里面包含了很多真挚的热烈的感情。”
“当然,这是你的文字,你有最后决定的权利。但我希望你可以相信自己的文字,等你相信了,你就懂得自己的魅力和特点在哪里。”
“谢谢你的坚持。文字需要理性,但对文字的感觉,还是相信直觉!”
逃避文字中不自觉流露的热烈情感,就像我在日常生活里,习惯对真实想法避而不谈一样。常有人说我的性格太过“拧巴”,这是个巨大又讨人厌的缺点。
仅仅通过一次写作,这也很难改掉,但我有了些从前未有的觉知。即便是这根本改不掉,至少通过持续的写作,真实的自我表达,能有一些释放。
这次参加短故事学院,也像是经历了一次心理咨询、一次自我的拆解重组。它的疗效不是“药到病除”的,我还需要很多个疗程。
但写作的力量比我想象的强大,无奈自己的文字还很弱小,我已开始重新生长了。
这篇旁立老师的约稿,拖延了两天。因为我刚刚搬到新的城市,弟弟趁着清明假期,又跑来“骚扰”我,拖着我到处吃喝、观光旅游,而他几乎就没有付过钱!真的,还挺烦的。
写下那篇故事之前,我爱他六七分,写完有十分。现在,他正我背后的沙发上玩手机,也还挺乖的。
这是作者不俊给短故事学院写的一篇文章,在短故事学院,不俊写下了一个关于自己家庭,自己的超生弟弟的故事。指导她写这个故事的导师童言在导语中写道:“和我们熟知的“超生女孩被送走”故事不一样,这个故事里从小被送到亲戚家寄养的孩子,是个男孩——作者不俊的弟弟。但这只是故事自带的特点之一。不俊把她和弟弟的关系,克制而真诚地表达出来,哪怕是未曾经历过兄弟姐妹的我,都能感觉到其中的内疚、冲突、快乐和安全感。”
这是不俊第一次写短故事,5000多字的文本让她本人都有些惊讶。在这篇文章的后记中,作者再次阐述了写这篇故事带给她的感受,而其中并不只是完成了一篇文章那么单薄和无趣:谢谢童言老师。你告诉我要坦诚面对自己真实的情绪。面对了,写下来,我这几天才感觉,真的释怀了。你告诉我要相信自己的文字。其实我不太懂这些,文学性的东西,鉴赏别人或者自己写,我从来都只是野生的,看“感觉”。但这样遵照自己的感觉去写,我很愿意一直写下去。写作是一件治愈的事。希望以后我还是多懂一点吧,能写出不仅仅治愈自己的事。
短故事写作学院只想把一个人最真实的想法呈现出来。它的魅力在于一种很难描述的氛围感和接纳感,这超越了写作课与写作本身。很多时候我们苦于如何向读者去展示其内部的肌理,因为它的核心部分如果一旦描述起来,会失去了它本身最珍贵的特质。
这个月还有半个月,在最后半个月里如果你在这里写一个故事可以收获什么呢?我想,你可以考虑把你所经历的那些事情写下来,去直面它,然后在写作中去发现它的意义。
每一个人身上都有值得被讲述的故事,通常这些平淡无奇的故事或者一滩没有动静的泥淖才是人类普遍经验的构成。而让每个人都有被看见被讲述的可能,正是三明治在做的事情。我们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写出一篇多好的文章,而是在写作中去理解经历认识故事,识别故事背后的意义,这对将来的生活也会有一种指导作用,怎么去判断,怎么去描述一件事,怎么去思考自己的行为。
非常认同短故事作者大满说的,写非虚构的最大阻碍在于自我暴露,而这背后的原因是对被观看的不信任,但在三明治短故事,我们能理解任何隐秘的,游离在道德之外的,阴暗的,悲伤的,轨道之外的故事,这一切只因为我们尊重人本身,也尝试去理解人性本身,一个实实在在的有血有肉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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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明治编辑介绍
李梓新
三明治创始人,现居伦敦。近20年经验传媒人,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新闻本科以及伦敦大学学院国际公共政策硕士。曾任《外滩画报》主笔等职务。
胖粒
三明治短故事学院项目负责人,三明治作者及编辑。来自湖北恩施。
主要作品:《张定浩:现在对所谓的年青一代写作者越来越宽容》《Don’t cry,girl》《县城里出去的记者和嘻哈歌手》
依蔓
三明治主理人。做了七年的哲学学生,相信时代洪流之下个体命运的记述包含着大部分重要的人类母题。采访是我和这个世界打交道的方式,在和不同的人真诚、坦荡的对话和连接中,总是能获得许多能量。我用文字和他们交换故事。
主要作品:《刘子超:中国人如何观察世界,可能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重要的题材》《杨潇:写字的人一定要靠写作养活自己吗?》《厦门沙坡尾的渔民,在失去他们的船之后》
恕行
短故事学院的漂流渔民,旺季撒网捞故事,淡季休渔补自己的网。创意写作项目毕业,致力于在写作中犯错。写作不是一种愿望,而是命运灌入了笔,只能书写。喜爱发现和再次发现平凡中的新奇。
主要作品:《疫情结束后,你会考虑离婚吗?》《大流行病下,生活的幻象逐渐退去》《我在美国为武汉患者整理求救信息》
童言
三明治专栏作家、签约作者,曾参与出版《破茧001:你未曾体会过的人生》、《我们与我们的城市》等书籍。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外交专业,瑞典Uppsala University和平与冲突研究硕士。
主要作品:《童言:第三个本命年,我的人生变化》《确诊阿尔兹海默症的第八年,婆婆 Vera 搬进了老年公寓》。
漂流三明治2021第一站
4月10-11日,嘉兴陶仓
已成团,报名持续中
清明假期还没玩够吧?这个周末和我们去嘉兴陶仓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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